撸猫小号_一张小脸

微博有全文,id同乐乎
精神洁癖癌晚期,没得救那种

【瞳耀】留白(49)

*是HE是HE是HE 特别H的HE,无论发生什么请坚信,难道我看起来很像出尔反尔随便搞死人遛读者的坏蛋吗?


*上章还埋了个暗雷,猜到是什么吗?

*我好喜欢大姐啊。断在这不是故意的,信我


**********


展耀曾认真考虑过,死后一切从简,不立墓碑,不办葬礼,骨灰撒向大海,干净清白又清静。要知道他最讨厌人多的地方,更讨厌死都死了,还折腾别人。

这个概念不是源于母亲——展耀根本不记得母亲的葬礼,那个时候年纪太小了,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参加——而是中学时期的某个早晨。他和白羽瞳在赶往学校的路上被某个大人物的送葬队伍耽搁,活活迟到了十分钟。

那是展耀的无害乖巧脸唯一一次失效,他和白羽瞳被罚在教室最后站着上完第一节课。虽然最后以他(被白耗子授意)的(装)晕倒顺利翘课一上午而收场,但一向不喜欢吵闹、厌恶繁文缛节的展耀自此在内心种下一颗黑色的种子。

时隔十余年,早已生根的种子被粗暴地翻出土地,曝于烈日。展耀立身墓碑前,亲手将骨灰安放入穴,亲手将妈妈的照片撤下,换上父母的合照。直到听见墓穴合拢的咔哒声,身后传来压抑的啜泣,展耀才真正理解葬礼的意义。

葬礼从来不为缅怀和纪念,而是死者赠予尚在世的爱人最后一份温柔。筹备的忙碌牵扯太多精力,伤痛得以缓冲,加上这唯一一次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的机会——

展耀虚扶着墓碑跪倒,额头抵在冰凉的石面,左肩搭上一个恰到好处的抚慰力道。

痛苦不可能轻易退潮,相比于撕心裂肺的痛不欲生,此时的酸痛和无力感,以及日后长伴的绵绵隐痛,倒显得不那么致命了。

这样看来,葬礼确实不可或缺。展耀改主意了,他不要将骨灰洒向大海,他要一个无比繁冗的告别仪式。

他允许站在身后这只鲜有穿黑的白耗子建一座合葬墓,他允许白羽瞳抱着他的遗像当众失声痛哭,他允许墓碑上“展耀”两字旁边空出比肩的位置,他允许将“未亡人白羽瞳”这几个字刻在写给他的墓志铭的落款。

他什么都依他,只要能让他好受些。原则算什么?如果刻骨铭心的痛苦必将缠绵余生,他愿意牺牲一切,来换白羽瞳少疼一点。

展耀将额头抵在父母的照片下缘,心口酸胀闷疼,却怎么也哭不出来。

他的手指压在镌刻有父母姓名的墓碑。末梢神经最敏感,他能清晰感受到锋利的刻刀痕迹,伴随阴阳两隔的无助袭来的,是一种可笑的荒诞感:一个是从记事起就只在梦中相见的母亲,另一个是一辈子没有学会怎么与之相处的父亲,可内心里最脆弱最无法告人的念想,只能在这里说给他们听——

爸爸,妈妈,晚点咱们一家人天上见。

我知道你们会等我,你们当然愿意等我。

可是,能不能原谅儿子的自私?我好想让你们……等久一点。

 

流程已经刻意简化,然而整场葬礼下来,紧绷情绪大半个上午,展耀依然感觉吃不消。

宾客有不少展启天的朋友同事,论理是展耀的叔伯一辈,其中不乏系统内熟识的前辈。有一些由白家父母代为招待,年轻些的有白羽瞳陪展耀迎来送往。临近中午,尤其是展启天入葬后,明显察觉展耀说话越来越没力气,脸色也白得揪心,身形偶尔不稳打晃,鬓角和额际渐渐渗出细密的虚汗。白羽瞳没有强迫他去休息,趁人少时不动声色伸手绕在他身后,扶住展耀的肩,看似安慰,暗里撑着他的背。

“还行吗?”

客人走得差不多了,白羽瞳抽空关切一句。

展耀转身时动作急了点,头晕之下一个踉跄差点栽倒下去,忙抓住白羽瞳揽他的手臂,闭目缓了半天,呼吸依旧没有调整过来,毫无血色的唇漫上浅淡的绀紫:“帮我,拿片药……”

心窝深处的闷痛越来越鲜明,压榨身体虚脱似的提不起劲。距离胃出血开刀至今不到一个星期,虽然刀口已经愈合,可是病症的损伤轻易养不回来。展耀含着药片把大半重量交付白羽瞳,累到现在心脏的不适越来越重。心跳太快,抻得胃也一阵阵疼起来,漆黑的视野里点点冒金光,腰膝酸软没力气站稳,不得不由白羽瞳扶他坐在公墓的长椅,强忍着不舒服不去按喘不上气的胸口。

身边响起人声,绞着耳鸣乱糟糟听不清楚。展耀握紧白羽瞳伸来的手,想对担心他的家人说声不要紧,却提不起发声的力气。

“小耀?怎么了这是?”

“曲老。”碍于扶着靠倒在他肩头的展耀,白羽瞳只欠了欠身,对围拢来的曲向青和曲川道:“不好意思,招待不周,”

“不说这个白sir。”曲川蹲在长椅前,看到展耀低垂的脸上惨白如纸,冷汗涔涔,他也是吓了一跳,扶着展耀膝盖焦急道:“叫救护车没有?”

“师哥……?”混沌中听到熟悉的声音,展耀沉沉地张开眼睛,“老师也来了吗?”

曲川一时愣住,扭头错愕地看向父亲——他们两个就站在展耀眼前。曲向青朝着白羽瞳指指自己的眼睛,后者意会,无声地闭了闭眼点头。

当年,展耀在国外求学时没少得到他这个老师的帮衬。吃不惯,有师母亲手做的中餐,住不惯,有曲川帮他物色清净的公寓。尤其后来曲川离开美国去往意大利,再后来师母病逝,在美国求学的展耀不仅是曲向青的得意门生,更像是他半个儿子。

自从展启天出事,曲向青再没有拿101的事打扰展耀,而是带刚回国办好入职的曲川去往疗养院,接替展耀的工作。这几天一直在岛上,曲向青知道展耀病了,却不知道这么严重,更没想到他的眼睛也出了问题。

许久没听到师哥的回应,展耀大约明白发生了什么,撑着气力脱开白羽瞳的扶持,岔开话题:“听羽瞳说,师哥替我去101了?”

“什么叫替你?都被老头子拽回国发展了,我不得给自己挣点资历吗?自从你把缺口打开治好第一个病人,大家可都盯着琢磨立功呢,要不是走后门哪能轮得上我。”

展耀笑笑没反驳。101的案子性质敏感,知情的本就不多,人人避之不及。谁都知道这是块烫手硬骨头,啃好了无名无利,万一搞砸后果不堪设想。不然曲向青也不至于在展耀病假时催他开工,更不会拉刚回国的亲儿子上这艘贼船。

“你啊……”

这孩子比上次登岛更显瘦了,黑色的葬礼服更衬得脸色毫无生气,更别提涣散无光的眼睛。曲向青轻握展耀单薄的肩头,大概人老多情,长叹一声之后有些哽咽。

“我没事老师,”这会儿药起效,除了仍然没有焦点的眼神,展耀看起来与平常无异:“就是累着了,您别担心,真的没事。师哥回来还没给他接风呢,等你们不忙了来家里,羽瞳烧菜可好吃了。”

“那我可得好好领略领略,比欧阳还好?”

“嗯……不是一个风格。”

“真行,你倒是不得罪人。”曲川拍拍他搭在膝头的手,边笑边站起来,偷偷向父亲使个眼色:展耀手上冰凉的全是冷汗,别聊了,走吧。

送走曲向青和曲川,展耀顺从白羽瞳去礼堂休息的提议,沿林荫路慢慢走回,忽然想起件事:“对了小白,上次去听齐乐的演唱会,你说师哥在给奇怪的号码打电话,查出结果了吗?”

“查了,是他诊所的病人。”

“两通电话都是?”

“对,同一个人。没什么异常,可能是我太敏感了。”白羽瞳想劝他少操心,话到嘴边又咽下去。展耀应该很讨厌被当做废人保护,能想些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,不见得是坏事。

“说起来,我正想问你呢。刚才你和你师哥说的什么,哪个欧阳?”

展耀知道他得问:“什么哪个,我就认识一个。哎我发现你对欧阳成见很深啊,他怎么了,碍着你什么了?”

“人家国际刑警,能碍我什么。”白羽瞳嗤笑,“看着一副万年单身汉样,没想到副业是个厨子。”

“什么厨子,叫那么难听。再说了,欧阳都两个孩子的爸爸了,他要是单身汉,那你是什么,白老光棍?”

光棍就光棍,反正有人陪我。白羽瞳撇撇嘴,揽着展耀腰的手收紧,“我就是觉得,曲川和欧阳春他们两个认识,挺意外的。”

“这有什么可意外的?我不是跟你说过嘛,留学的房子是师哥帮我找的,那时候老师和警方有合作项目,师哥跟欧阳他们队长是好朋友。不过欧阳可没白‘养我’两年,后来有个找我做课题的小师妹,蹭了他几顿饭,毕业就嫁他了……”

难得展耀有兴致,白羽瞳陪他边走边聊,静静听他讲相隔大洋那几年的趣事,却察觉展耀说着说着忽然停住,似乎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。

“怎么?然后呢?”

“没怎么……”展耀迎着柏树枝漏下的阳光站定,刚刚的轻松荡然无存:“我就是想起来,要不是因为休婚假,欧阳很可能也会死在意大利。”

刑侦的直觉令白羽瞳窥到片段:“你师哥那个队长朋友,不只是朋友吧,他牺牲在意大利了?”

“算是吧。当年的行动有内鬼泄密,伤亡惨重,欧阳他们队长炸伤了小腿,被一枪打穿腰椎,从医院醒来,硬是用双手爬上窗户跳楼自杀了——那时候师哥在美国准备助理研究员转正的事,评审会前听到消息连夜赶去意大利,教职也不要了。有……快六年了吧,他没再回美国,在意大利开了个心理诊所,我去过,距离那家医院不太远。”

白羽瞳后悔了。刚刚猜到故事走向就不该找展耀求证,他本意想引展耀聊天散心,没想到选了这么个不合时宜的话题。

然而,当他们转过最后一道弯路,看到礼堂门外争执的几人,尤其看清楚被钳制住的那个黑衣男人,白羽瞳更后悔。

白羽瞳有心编个理由带展耀离开,却已经来不及。晌午的风裹着松柏香,将他们吵嚷内容一字不落吹进展耀耳眼。

“嗯?大小丁跟谁吵架呢?”

 

清冷的公墓上空,歇斯底里的谩骂显得格外刺耳——

“凭什么不让我进去!墓地是你家开的吗?哦,法官就可以草菅人命?还有没有王法了!当官的命是命,我家肖肖的命就能拿几个臭钱买下来了吗?她还怀着孩子啊,你们还是人吗?!”

站在展耀身边的白羽瞳将一切看在眼中,心里咯噔一下。

早在展启天出事之初,白羽瞳多长了个心眼,从白磬堂那要来了车祸另外几个伤者及家属信息。

昨晚听妈妈说有一个孕妇伤重不治,白羽瞳便翻看了保存的资料。他总觉得死者陈肖有些眼熟,似乎见过她,又一时想不起来,翻她的履历也没有能对的上的场合。后来,回到病房正赶上展耀不舒服,精力牵扯过去没再多想。至今白羽瞳也不能确定,到底在哪见过陈肖。

陈肖的身份问题暂时搁在一边,怕什么来什么,如果白羽瞳没看错的话,眼下闹事的男人就是在车祸中死去的孕妇陈肖的丈夫。

白羽瞳暗里挥手,催促大小丁快点将人赶走。

“白羽瞳?”等不来回答,展耀心生不祥:“到底怎么了?”

不等白羽瞳搪塞过去,被大小丁钳制住的黑衣男人先看到了他们。

“看什么看!展启天死了,他不是还有个儿子吗?叫他儿子给我闺女偿命!警察有什么了不起——唔——”

“等一下!”

这人大概要被大小丁捂住嘴拖走,展耀忙叫停,向叫嚷的方向连赶几步,却一头撞进白羽瞳胸膛:“让开。”

“和你没关系,展耀!相信我,交给我来处理。”

听不远处的骂声越来越激愤,越来越难听,展耀忽然猜出一二,脸色陡然苍白,压抑的嗓音哑得含血:“我信你什么?什么叫和我没关系?我爸的事和我没关系吗?白羽瞳,你欺负我看不见是吧?”

 

陈肖,女,29岁,于12月31日夜10点17分驾车行经象山公路,与展启天驾驶的失控冲破隔离栏杆的对向车辆相撞。车祸导致陈肖多处骨折,以及31周的妊娠终止,入院抢救时并发大出血,转入ICU后死亡。

白磬堂出面垫付了医疗及丧葬、抚恤费用,本已谈妥,但死者的丈夫刘泯于今早又致电白磬堂,就车祸赔偿一事提出了新的要求。

“刘泯被人坑了,公司的资金链断裂,濒临破产,他想让白氏注资两千万购买部分股权。”

听白磬堂这么说,白羽瞳就是一皱眉:“他这是敲诈。”

“所以我没答应。”

白磬堂叹口气,烦躁地拿尖脚皮鞋踢开地上的碎石子:“早知道花钱买个清净。我是怕小耀迟早知道这件事,怕他心里堵。”

“而且,什么人会在新年夜‘陪客户’,让怀孕的爱人深夜自己开车回家?现在老婆孩子出事了,他倒是有脸卖惨,讹了钱好继续花天酒地?我都替……”白磬堂深吸口气,恨恨地咬牙:“早就该找人做了这人渣,敢闹到我头上来了。”

“不是姐……”气话而已,白羽瞳知道,他就是看他姐气成这样想宽慰几句,话还没出口,就见白磬堂一摆手示意他别说了。

“白姐,人带来了。”

白羽瞳回头,正看到大小丁将一人推在白氏姐弟眼前——正是今天负责安保的小队长。

一见白磬堂,保安队长脸都青了:“白、白总,是我失职,是我没……”

“当然是你失职,不然还能是我吗?”

刚才还算颜悦色的白磬堂一瞬冷了脸,说这话从后腰摸枪清脆上膛:“收了多少钱?”

保安队长腿一软扑通摔跪在地,恨不能以头抢地:“白姐!白姐——我以为他就是个记者,他有证件,他说他……”

“谁是你姐?”枪口随之下移,顶在他额头,白磬堂居高临下冷声:“我没耐性跟你废话,最后一遍,收了多少钱?”

“没……”

砰——

别说瘫倒的保安队长,站在他姐身边没防备的白羽瞳也是一个激灵——白磬堂手一偏扣动扳机,一枪擦着这人脸颊射进他身后的土地,枪弹特有的火药味顿时弥漫开来。

“五……五万……”死神擦肩,保安队长终于崩溃歪倒在地。

“五万?”白磬堂弯腰持枪挑起他下巴,冷笑对视:“五万就可以买我白氏一颗忠心,也太掉价了吧。”

枪口保有刚刚击发过的火烫温度,贴紧喉咙的濒死触觉绝不愉快。保安队长几乎瘫坐在地,作势要躲,可又不敢真的躲闪开来,只能眼睁睁看着怒极反笑的白磬堂一脚踩着他的大腿,俯身撑在膝上凑在他面前。

枪管如毒蛇游走,一路上行停在男人太阳穴,点了点,白磬堂道:“别再让我见到你,否则下一枪就是这儿,明白吗?”继而下移耳侧,枪口正对外耳廓,“我出一倍的价钱,买你一只耳朵,成交?”

“别、别……啊——”

未消音的中口径西格p226,枪弹出口音量超过140分贝,在这一距离足以震裂鼓膜造成永久性失聪。灼热的子弹击穿左耳,于男人的余光中炸开一蓬血雾,还不等他反应过来,剧痛和尖锐的耳鸣已将他掀翻在地。

“还有你们两个,下回再让人渣糊了眼,一起罚。”白磬堂将枪退了火,反手丢给大小丁,一语双关:“饭别吃了,洗干净。”

  

墓园恢复肃静。

解气是真解气,可担心也是真担心。白磬堂不单代表白氏,更重要的,她有商罪科督查这一公职在身。虽然谅那保镖不敢反咬,但做出这种故意伤害的案子一旦被捅出来,恐怕不仅白磬堂,连白家也会被牵连在内。

“行了别胡思乱想了,我已经辞职了。又没钱又累心,早就不想干了。”白磬堂看弟弟忧心忡忡,好心解释一句,“看你这几天忙,没和你说。妈年纪大了精力有限,想把白氏大部分交给我,警局那边实在忙不过来了。我的好弟弟,往后多巴结着你姐点,我可是你名副其实的金主。”

白羽瞳想回以一笑,只牵了牵嘴角,随即被忧虑笼罩,怎么也笑不出来。

白磬堂长长地舒了一口郁气,边走,边拍拍自家弟弟绷紧的肩膀:“小耀呢?真生气了?”

“不算吧。”白羽瞳摇摇头,“他心里不舒服,让他一个人静静也好。”

刚刚礼堂门口的争执,最终以白羽瞳的再一次妥协而告终。

既来之则安之,趁此机会双方坐下来谈谈解决问题也好。哪知刘泯一见展耀明显的病色和眼睛异样,疯了似的指着展耀骂他报应。慢说白羽瞳,闻讯赶来的白磬堂也气得脸铁青,二话不说遣大小丁把人拖出去。

不必谈了。私了是看这一家子无妄之灾太可怜,既然对方这个态度,那只有法庭上见,一家子司法系统业内人士,还怕你个记者?

展耀全程一言不发,刘泯的谩骂消失后,他只说要自己安静待会儿。白羽瞳再多话,展耀一脸倦怠一个字也不搭理。实在没辙,白驰这个曾经的展博士“助理”又被他亲哥推在风口浪尖。好在展耀对小堂弟倒没有很排斥,大约知道拒绝了白驰只能换回更难缠的白羽瞳而已,不如各退一步。

“道理小耀都懂,只不过遇上这种事,你总得让他……哎,能发发脾气才好,小耀那性子,闷在心里更伤身体。”

最近兵荒马乱的,姐弟俩好久没机会安静说句话。幽静的墓园种满松柏,风过,柏油香气丝缕入鼻。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青石铺就的小径,白磬堂随口问展耀身体恢复得怎么样,一句勾起来白羽瞳的心事。

“姐,展耀他……不是很好。”

“怎么了?”

也许身处公墓这一分隔生死的肃杀之地,加上近来身心俱疲,浓烈的心酸涌上胸口,白羽瞳忍不住将压抑太久的苦楚一股脑倾泻出来。

“他……心脏出了点问题,还没敢告诉你们。”

白羽瞳深喘一口气,正午阳光刺得他眼热:“医生说,不做移植的话……五六年吧。姐你知道就行了,展耀不想……别和爸妈他们说。”

“你说什么?!”

白磬堂猛地顿住脚步。问清楚来龙去脉,她震惊半晌,啧一声:“那你还上什么班?还不……”

“姐,你觉得我辞职不干了,陪他混吃等死,展耀就开心了?”

白磬堂语塞,张口还没来得及反驳,倒是鼻子一酸眼圈先红了。

“姐你……你想哭就哭吧,眼线都快晕了。”

“滚——”

白磬堂闷声骂一句,从包里摸了纸巾出来狠狠摁了摁眼睛,“哭个屁!不是还能移植吗?有没有找到脏源?哎算了,什么事能指望上你,我……”

她作势打电话,大有现在就要想办法搞来一颗活生生心脏的架势,白羽瞳好说歹说才劝下她。开胸手术的风险,术后排异的风险,加上展耀目前的身体状态,哪一项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。与其冒险拼那一点希望,不如保守治疗,起码先将身体养一养。

再说了,展耀目前的病理指证并不足以纳入心脏移植排队序列,白磬堂要用什么路子搞来脏源,白羽瞳最清楚不过。不到万不得已,他不想白磬堂为了他们去触碰红线。这不单是为白家考虑,更重要的,白羽瞳不希望也不舍得展耀再背负一点灰色了。

“听医生的吧,徐叔在呢,急也没用。”

白磬堂认命收起手机。白羽瞳说得对,这事确实急不得,可她也绝不会袖手不管。展耀自小和白家姐弟在一个饭桌上长大,如今展启天不在了,除了白家父母,她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也要尽一份长姐的情义。

何况白家正经欠着展耀一条命呢。白羽瞳这傻小子不知道就算了,他们白家可不能亏了心。

“那我能帮……等等!别告诉我小耀前阵就因为这个才不答应……这傻小子!”

“不怪展耀,是我太……”白羽瞳抿抿嘴角,眼尾略有泛红了,“错在我,我太心急了,没给够他安全感。”

“啧啧啧,我牙都要酸掉了,你俩是初中生谈恋爱吗这么矫情?”不愧是(单方面)看对眼就上的白家大姐,果然犀利到令人发指:“小耀是傻,你是蠢。嗯,你俩还真是天生一对。”

被骂一脸的白家蠢弟弟撇撇嘴:“有区别吗?”

“废话,当然有!傻是想太多,蠢是没长脑子。不是我说,你俩从小一块长大,能绷这么些年谁都不松口我也是服气了。这要是我和公孙,我俩孩子都有白驰那么大了你信吗?”

白羽瞳满头黑线,你和公孙怎么了?你和公孙这么久了也没见比我们快到哪去——当然他是绝不敢说出口作那个死的。

“不是姐,我俩都男的,谁生啊……”

“比喻,比喻懂吗!”白磬堂恨铁不成钢,一巴掌拍弟弟后脑勺:“说你蠢你还谦虚,你脑子怎么长的?重点是让你俩生吗?我真是……”

别说,连日来盘踞心头的阴霾,让他家大姐头故作轻松的一通训,顿时云开雾散。白羽瞳这才找到活着的实体感,浑身透出轻松。

可惜轻松不过三秒。

 

“嗯?”

视角问题,白羽瞳是在白磬堂发出一声疑问的鼻音之后才看到,前方转弯口左侧树荫下,有一张木质长椅,椅子上平躺一人正睡得昏天黑地。

四下无人。

白家姐弟小跑而来,惊飞落在长椅的麻雀,而熟睡的年轻人仍均匀地打着细鼾,嘴角含笑,仿佛沉浸在一场美梦中。

“白驰?!”


-tbc-


【下节预告】


“可你就这样冲进去,万一赵爵说的是真的,万一害死小耀——”

“那我就陪他去死!”

白羽瞳双目通红,颈侧青筋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,握枪的手绷紧如拉满的弓弦,咯吱作响几欲挣开白磬堂的阻碍:“如果一定要选择,我宁愿他死在这,而不是我的枪下!”

“你他妈疯了臭小子——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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